款识：棲霞岭雨后，诸峰出没云表，兹一拟之。八十七叟，宾虹。|钤印：黄宾虹（白文）|收藏印：老赖藏（白文） |说明：赖少其旧藏||所谓知音，就是那个赏识你的人|——黄宾虹《栖霞岭雨后》绘画作品价值分析|陈姗小姗读画录|赖少其收藏的黄宾虹绘画作品，显然比一般的黄宾虹作品有多出许多余味和内涵。众所周知，赖少其一直非常推崇黄宾虹，堪称赏识了黄宾虹这位艺坛千里马的伯乐。|黄宾虹的作品，一开始是不被画坛认可的，比如有人会说他的作品画得比较“脏”，看不懂黄宾虹的绘画作品。如果说黄宾虹先生有两个知己的话，那么一个是傅雷，另一个就是赖少其。傅雷和赖少其是最能读懂黄宾虹绘画作品的人。|傅雷作为翻译家和文艺评论家，喜欢黄宾虹，自然不在话下。而赖少其作为文化高官，也推崇黄宾虹，在黄宾虹的作品与才华还没有得到普遍认同之前，赖少其就如此的看好和推重黄宾虹，难能可贵，由此可见赖少其的笔墨见识相当高超。|赖少其看好黄宾虹，是有着切身的体会的，比如他曾仔细研究过黄宾虹的用笔：“黄宾虹要求画准确，不能随便想就随便画，要长就长，要短就短，这太自由了，太自由就不自由。那末，黄宾虹的画是不是就很准确呢?我有一个体会，一个感觉：黄宾虹画的房子都是歪的，画不直。是不是不准确？一次，我乘汽车上黄山，车行在很陡的斜坡上，回头一看，啊!果然房子是歪的，显得山更高，不歪山就不显得高，这是他的观察体会，这就是他在绘画中要求的准确。”由此可见，赖少其不仅对于生活的观察体验都很仔细，还有着审慎的判断力。|赖少其是个全才，最初是以木刻成名，他在国画、版画、金石、书法、诗词、文章等各个方面，都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堪称大师。作为通才的赖少其，自然看待艺术品的眼光十分高超。|很多人都认为，赖少其的作品中，时时处处，方方面面，都带有黄宾虹先生的影响痕迹。在目前学院派水墨教学体系普遍推崇黄宾虹技法和作品的时代，黄宾虹的画法已然横扫整个水墨圈，而赖少其当年师法黄宾虹的先例，显得尤为突出。|黄宾虹不仅在绘画技巧上影响了赖少其，在画学理论方面，也对赖少其产生了极其深刻的影响。黄宾虹的《画学篇》手稿刚刚写成之时，赖少其就成为了第一个拜读之人。在拜读之后，赖少其就自告奋勇，成为《画学篇》的整理者与出版者。|这段回忆也是弥足珍贵的，赖少其写道“黄宾虹先生对共产党、新中国一片赤忱。解放后一段时间，眼睛白内障，失明，看不到东西，但他那时却写了画论——《画学篇》，从盘古开天地，羲皇结绳绘事，论述国画艺术流派的优缺点，一直说到明清和近代，是一篇精炼的画史画论总结，横幅后附有几行小字，说明他眼睛看不到，是摸着写的。看不着还要写，这是为什么呢?他说：‘我没有看：到共产党会这样地好’！这幅《画学篇》是送给我的。他还送给我两件东西，一件是‘音石’，这块石头是他心爱的，他每天作画都要观赏一下，以小见大，他要求画石头时，要做到丑、透、漏、瘦四个字。将来，我把这块‘音石’送给纪念馆保存，让更多的人能观赏到黄先生的珍贵的文物。还有一件东西，是一个写生盒。黄宾虹先生出外写生都带着它。盒子红色，后面有‘敬垒’两个字。这个盒子，已转送给我的一个好友了，他现在把大部分家藏文物都捐献给了国家，唯独这只盒子珍藏在身边。”|后来，担任安徽省宣传部副部长的赖少其，以省委的名义函致浙江省文化部门，以政府的文化推动力，督促成就了黄宾虹故居的修建，以及黄宾虹捐赠作品在浙江省博物馆的整理工作。关于黄宾虹捐赠作品一事，自始至终都有着赖少其的身影，赖少其先生曾经这样回忆道：“黄宾虹，很多地方我佩服他。黄宾虹一辈子开过两次展览会，第一次展览，我没有见过，那时还在打仗，没有机会去；第二次画展在上海华东俱乐部，是我给他主办的。展出地点很豪华，过去是外国人的舞厅，画展请了许多知名人士来参观，观众很踊跃，改变了那时大家对黄宾虹画的某些看法，那时，有的人不认识黄宾虹的画，对黄宾虹先生不够尊敬，说黄宾虹的画脏，没人要等等。其实，黄宾虹的艺术是高深的。他的胸襟，非常宽阔。他拿来一万张(包括手稿)作品，叫我挑选。老实说，当时我也不懂。我挑的好不好，对不对，他都不介意。展览会开过后，黄宾虹把全部展品，共110件，都捐献给了国家。”从画品到人品，赖少其对黄宾虹都是由衷的佩服和赞叹。|黄宾虹逝世的时候，在追悼会上面致悼词的人，也是赖少其。因为赖少其，堪为黄宾虹一生的知音。|在黄宾虹的影响下，赖少其非常注重摹古，而且对黄宾虹一向推崇的“新安画派”产生了巨大的兴趣，尤其是“新安画派”中的程邃和戴本孝，颇对赖少其的胃口。其中，程邃的绘画风格对于赖少其的影响贯穿始终。赖少其不仅把所有能够见到的程邃作品临摹了一个遍，更是深恨自己不能早生三百年，不然，必定要拜程邃为师，也好能够亲炙于门下。|赖少其不仅迷恋“新安画派”，还对黄山也产生了巨大的兴趣，一生登上黄山数十次，采风写生，笔下尽现黄山之美。赖少其更是在七十岁时自言：“余无意学宾老，非不学，知其不可学也。今画黄山，却无意得之，宾老家在黄山白岳之间，又得新安画派之秘。余作黄山客日久，不意与之深合耶，姑记之”。|关于写生这件事，赖少其也受到了黄宾虹的巨大影响，他回忆道：“黄宾虹深入生活，到各地写生，一生都没有停止过。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有许多好的写生方法。他送我《雁荡山写生》卷子，一共32张，他的写生，主要是钩山的轮廓。那笔墨线条真好!勾山的轮廓，回来再加工，添树，加房子……不是一次画成，但是这画稿是写生的。”|赖少其的作品，多有干笔渴墨，或者是枯淡焦墨，正是黄宾虹画学思想以及审美趣味影响的结果。可以说，赖少其不仅在方方面面受到了黄宾虹的影响，也在推广黄宾虹的绘画作品及美学理论的过程中，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二人互为亦师亦友的关系。|在赖少其的回忆录中，这样写道：“我认识黄宾虹先生是在解放以后。1954年，我去上海华东行政委员会文化局工作。当时，要筹备华东文联，后来又成立华东美术工作者协会。开筹备会时，到会的人很多，有傅抱石、潘天寿、唐云等，到会的人一致选举了黄宾虹为华东文联会长和华东美协主席。”从这段回忆，我们可以看出，黄宾虹当时已经是华东画坛德高望重的长者了。|关于黄宾虹和赖少其的关系，我们已经了解了很多，现在，再来关注赖少其所收藏的黄宾虹绘画作品本身的价值。《栖霞岭雨后》画中所描绘的栖霞岭，有着真实的历史痕迹。栖霞岭位于杭州西湖畔，在葛岭西面、岳王庙的后面，一名履泰山或赤岸。相传岭上旧时多桃花，到了春日桃花盛开，犹如满岭彩霞，故称栖霞岭。|黄宾虹笔下的栖霞岭，随手挥扫，而力能扛鼎，墨色层层积累，错杂兼施，心应手，手应笔，笔应纸，山水用渍墨法点之，以浓淡墨层层皴染，积累千百遍而成，层层深染，有条不紊，正是栖霞岭风景的真实写照。|黄宾虹患目疾之后的作品，有两种风格，一是以层叠点染为主的繁密画法，二是以减笔勾勒为主的简洁画法，《栖霞岭雨后》属于前者。论其创造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们从黄宾虹的画中可以看到，他的笔墨仍然十分空灵，着色也充满逸致，完全没有老气横秋的感觉，相反的，还充满了新生命般的笔墨活力。|赖少其对黄宾虹的绘画以及黄宾虹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评价极高：“黄宾虹的学问极为渊博、丰富，值得我们学习的很多，一时也讲不完。我再讲一点，就是要学习他刻苦奋斗、自强不息，几乎是用毕生的精力，敢于超越古人，攀登国画艺术高峰的雄心壮志，学画是个难度很大的工程，要博览群书，走万里路……，得身体好，得长寿，黄宾虹说学山水画，要学会舞剑。黄宾虹年轻时会骑马，年纪大了又会舞剑，所以身体好，六十九岁高龄还爬四川峨眉山，一生画了那么多的画，取得辉煌的成就，成为中国画的一代宗师，我们要学习他，也要有这种雄心壮志才好!”|可以说，赖少其对于黄宾虹这样的认可，不仅成就了黄宾虹绘画艺术的高峰，而且对于《栖霞岭雨后》这张画而言，也有巨大的文化含义。正是因为赖少其懂得黄宾虹，理解黄宾虹，更能够扶持黄宾虹，他收藏的《栖霞岭雨后》，才更具备着强大的艺术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