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 悟禅兼悟律·能画亦能诗 “神授画师”南卡杰画派《功德光尊者唐卡》赏析 在2019春季拍卖会“缘起-藏传佛教艺术”专场上， “神授画师”南卡杰绘制的《法称论师唐卡》以 1,012,000的高价成交，由此引起了人们对于“神授画师”南卡杰及其画派的注意。今年中古陶拍卖征集到了一张属于南卡杰画派的精品唐卡《功德光尊者唐卡》，具有很高的艺术水准和丰厚的精神内涵，它铭刻着民族文化的辉煌与荣耀，值得详细介绍。 一、悟禅兼悟律 根据唐卡中心所绘人物下方的题款明确指出，该幅唐卡所描绘的为大乘佛教所称的“二圣六庄严”之一的功德光。在很多高僧大德的论说中，都称赞这位大师说：“这位大德功德光的事业，遍布极广，同他一起安住的比丘，就约有五千人，他们都是多闻三藏，每日夜中当忏诸罪尽忏，当严守诸戒作严守，当加持诸法事作加持。他们都戒行清净，与往昔佛住世时，及传付教法时期，由诸阿罗汉护持圣教时的盛况无有差别”。 画面上功德光大师戴红色班智达帽，穿袈裟，盘坐于宣台上，左手持经书，右手结说法印，正在讲经说法。身边有一装有八部经书的经箱，身后绘一枝繁叶茂之树，树枝上方绘有两只长尾妙翅鸟，下方大树枝上挂着一付搭链和一个净水瓶。功德光右膝盖边绘一汉式小方桌，桌上有笔筒、香炉、钵等，桌后立一下粗上细，顶部有一佛塔，外包四环，象征戒律的禅杖。功德光的头上左右绘有两尊带头光和背光的释迦牟尼佛像。宣台下方左右绘两弟子，右面的弟子举钵做供养状，左面的弟子捧经做受法状。整个画似乎是在表现功德光率弟子云游途中于树下休息时说法的情景。 二胜六庄严是印度的八位论着或者注疏佛教经典的论师，藏文发音为“坚哲秋涅”，意为“六严二胜”。“六庄严”是龙树菩萨、圣天菩萨、无着菩萨、世亲菩萨、陈那菩萨、法称菩萨，圣天菩萨是龙树菩萨的弟子，无着菩萨和世亲菩萨是兄弟俩，陈那菩萨和功德光大师都是世亲菩萨的弟子，法称菩萨是陈那菩萨的再传弟子。“二胜”指功德光和释迦光二位大师对戒律的学术贡献。 从学术贡献上说，龙树和圣天是中观的开创者，无着和世亲建立了唯识学派，陈那和法称阐述实践了因明学（即逻辑学），正是因为他们在佛教发展史上对推进大乘佛教的发展起到了极为关键的作用而被称为六庄严，或称南赡部洲六庄严，意指他们以论着阐释发展佛学理论，使得佛法发扬光大，装饰了整个南赡部洲。而二圣功德光和释迎光所代表的是佛教最胜根本—律学。 号称“善律第一”的功德光阿阇黎，生于印度磨吐罗城婆罗门族中。他从幼年就精习一切学术明处，后来出家受比丘戒后，来到阿阇黎世亲座前，精研三藏教法，听受大乘道次第后，复细研所有大乘一切经论。对于十八部各别的情况，毫不紊乱地能彻底了知；能忆持律经十万颂，作为常诵功课。 由于他这样勤行闻、思，和精修禅定，以此心中生起通达自他诸宗大海，以及忆持千百种陀罗尼、辩才、神通、三摩地等功德。特别是他依阿阇黎世亲的教授，由菩提道次第修行，而证得圣位，以此都称他为阿阇黎“圣功德光”。美誉名声遍满一切方隅。 他为了佛教的事业，著作了摄《四部律经》所有要义的《毘奈耶海藏》，这一广大论着一般都称它叫《律经》，它和佛经没有差别。一切入佛圣教出家的大众，莫不以它为正量，所有过去一切善巧成就的大德，都对这一《律经》当作视眼般的佛教明灯，异常珍重。又着有《百一羯磨论》，现在所有进入佛教中，受持近事戒及出家戒、沙弥戒、比丘戒等仪轨，及《三事仪轨》等一切毗奈耶羯摩仪轨，无不从这位大德所著这一论着恩惠中而出。 佛教非常重视戒律的传承，将戒作为一切修持的基础，由戒生定，由定生慧。藏传佛教常将戒律传承的起源追溯到功德光。 二、能画亦能诗 这张唐卡构图严谨，疏密得当，错落有致；线条勾勒细如发丝、工整精细；用色考究，艳丽又不浮燥，对比强烈又和谐统一，清心典雅。总之，从艺术审美效果着眼，这张唐卡青绿色为主调，造成了一种宁静、平和、安祥、高洁的情致，烘托出了大师伟大的人格魅力，有着强烈的艺术感染力。从对背景的山川岩石、花草树木等细节处理描绘上，可见画师学习借鉴汉地工笔重彩技法的娴熟而深厚的线描造型功底，绘制这组唐卡的画师应该属于十七世纪著名“神授画师”南卡杰的画派。 1642年，在蒙古和硕特部固始汗的帮助下，格鲁派五世达赖喇嘛阿旺洛桑嘉措(1617－1682年)，建立和完善了西藏的政教合一集权制，同时与祖国内地在政治、经济、文化上的联系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巩固和加强。这无疑使藏区社会稳定发展，也为藏传佛教美术的繁荣发展创造了条件，真正形成了成熟完美的藏族美术风格。著名画家南卡杰正是生活在这个时代。 南卡杰这一名字并非他的本名，因为南卡杰的绘画技艺精湛高超，神乎其技，特别是在画面中的天空部分施色时，他可以把色彩分出细腻的层次，让天和地衔接完美，因此人们赞誉他为“南卡杰”意即“装饰天空的画者”。久而久之，原名被人淡忘，以致他的真实姓名成为无据可考的谜。他于17世纪初叶，出生在四川炉霍县察耶普村。他有着极致精微刻画的能力，线条勾勒细如发丝，常人需借助放大镜观赏。他画的佛像虽细微，但均符合造像量度经，比例得当，且体态优美生动，须眉清晰可见，因此又被世人赞誉为 “毫毛画师”。 南卡杰被称作“神授画师”，来源于他得到了莲花生大师点化的传说。据说，年少的南卡杰曾放牧时在草原上酣睡不醒，梦幻中，莲花生大师传授其画艺，从此，他无师自通开始了绘画之路。在藏区还有一个传说：南卡杰感念莲花生大师的开示，在他所有的绘画作品里都会绘制莲花生大师像或莲花生大师化身像，有时还会画上一朵莲花，以表达自己的感恩之情和虔诚的信仰。 此时五世达赖的弟子昂翁彭措在康北地区兴建了甘孜寺、东谷寺、炉霍寿灵寺等13座格鲁派寺院，从而推进了康区佛教艺术的发展，也为南卡杰施展个人艺术才华提供了契机和广阔的艺术舞台。据说在炉霍、甘孜一带南卡杰留存有不少画作。目前我们见到的除了全套31幅佛本生唐卡(东谷寺存有29幅)外，还有十六罗汉像、二胜六庄严等多幅作品。 南卡杰作为公认的具有开创性的唐卡大师，他流传下来的唐卡画派主要有以下几大特色：第一，在构图上，不拘于传统唐卡的对称模式，追求变化丰富，有许多非对称模式的佳作；第二，在设色上，色彩喜用冷色调，天空与大地的颜色甚为罕见。画面开阔，色彩偏厚偏油，有显着的油画特征。上色主要采用平涂法，仅在极少的情况下运用点染法；第三，他的作品中常出现微画，能够在方寸间表现人物及其环境，造型准确，比例得当，环境透视感明晰；第四，在造型方面，他擅于学习和借鉴我国汉地工笔重彩的绘画特点和西洋绘画中的焦点透视法、立体明暗渲染法。这一画派是目前所能见到的藏族绘画艺术中，唯一一个将西方和东方的绘画技巧，和汉藏审美完整表达于唐卡绘画中的流派。西藏有谚语，“卫藏的唐卡用金最是厉害，康巴的唐卡透视最是出色”，康巴唐卡指的就是南卡杰画派。南卡杰画派作品中，风景构图有大量当地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的写实，人物绘画立体感强，有些画中人物大小不到一寸，但精细入微，须眉毕现。寸许的微画中，也会运用到散点透视法。人物立体形象，装饰多变丰富，甚少重复。 众所周知，藏族传统绘画艺术并不讲究立体感，视之多为平面图。而生活在穷乡僻壤的康地、在雪域文化沃土中成长起来、既不懂汉语又不知外国、更没有接触过西方美术的藏族画家南卡杰，能在自己的作品中运用透视比例、明暗关系，不能不说是17世纪藏族画坛上令人惊奇的一道艺术风景线。 南卡杰的唐卡绘画既吸取了“勉唐”画派风格，也受“嘎孜”画派的影响，还有自己独特的创新。所以在唐卡绘画风格有序传承的藏区，南卡杰的唐卡风格是比较独特的，充满了个性的艺术创新，他以对艺术的执着追求和精益求精的态度及艺术家博大的胸襟，对各民族艺术兼容并蓄，促进和发展了藏族绘画艺术，因此该唐卡是南卡杰为中华民族美术史上留下的光辉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