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张充和（1913-2015）旧藏|释文|「漱金家藏」︑「曹素功法制」︑「尧千氏」楷书阳文刻款|「曹素功墨充和藏」墨书题签并款识|「张」朱文钤印︒||曹素功法制墨四锭，墨小锭作圭形，顶端微隆，通体漱金，楷书阳文面刻题「漱金家藏」四字，下作两行：「曹素功法制」。墨背中脊边缘微隆，两侧各有一龙，作拱珠之状。其中一锭侧镌有「尧千氏」三字。曹尧千为清初制墨大师曹素功（1615-1689）六世孙，尧千承继祖业，制墨之艺高超，为活跃于乾嘉时期的造墨名家。（注释1）相传嘉庆皇帝曾下旨召曹尧千进宫恭制御墨，尧千于金殿上捶打墨胚，群臣闻到馨香弥漫，沁人肺腑，俱前往围观，为之惊叹不已，遂得「金殿余香」之美名。屡获皇室青睐的曹素功墨，于是成为士绅巨贾、文人雅士趋之若鹜的名品，后人流传「尧千氏为曹氏之冠」之说。|曹素功，原名孺昌，后易名圣臣，字昌言，一字荩庵，素功为其号，后作为店号使用，安徽歙县人。清代四大制墨名家之一，早年潜心科举仕宦之途，以岁贡生授布政司经历，后弃仕从商。工于制墨，最初借用名家吴叔大的墨模和墨名，为避康熙皇帝玄烨之「玄」字，于是将吴叔大的「玄粟斋」改名为「艺粟斋」，并开店营业。因其墨质和工艺造型日渐精良，名声远扬。（注释2）成为清代「徽墨四大家」（曹素功、汪近圣、汪节庵、胡开文）之首。清代古文名家姚鼐（1731-1815）在《论墨绝句》中将曹素功墨比之于李廷珪，极其盛赞：「胶折燕山风莫胜，箧中片片似春冰。时工止解缘边漆，不悟坚金俨故棱。除却廷珪夸乃翁，几家绝艺后能同。来男作相虞儿匠，何怪方今曹素功。」（注释3）|曹素功制墨，为士夫所重，因法程氏墨苑，辑一时投赠诗文，汇编为《曹氏墨林》一书，记载曹氏制墨名品和墨客题咏。其墨品皆为集锦墨，以崇尚实用，不夸多斗巧。《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曰：「曹素功，字圣臣，歙县人。岁贡生。工于制墨。所制紫玉光、天琛、苍龙珠、天瑞、豹囊、丛赏、青麟髓、千秋光、笔花、岱云、寥天一、薇露、浣香玉、五珏文、露紫英、漱金、大国香、兰烟诸品，仅十八种。不似方、程诸家以夸多斗巧为事，而大抵适于实用，故士大夫颇重之。是编即一时投赠诗文，素功裒辑成帙者也。」（注释4）其中的「漱金墨」一品为雁门冯云骕（1648-1700）（注释5）所题：|石非可漱，金可漱乎？乃命斯名，无宁漱六艺之芳润乎。然其色则漆也，其质则坚也刚也。其芳则兰蕙也沉麝也。古有泉名漱玉，此墨名漱金可也。（注释6）|可知此漱金墨之名，乃出自晋代陆机（261-303）《文赋》：「倾群言之沥液，漱六艺之芳润。」芳润原指花香之气息，以其芳香润泽，后用以喻文辞之精华，为文人赋予的雅称。明清两代墨家都有髹金墨，以涂金方法不同，可细分为漱金、雪金、漆金等多种。漱金是指墨通身涂饰以金，两面凸边用漆，盛行于明末天启、崇祯年间，如叶玄卿的太乙玄灵墨、朱一涵的青鳞髓墨等都是漱金带漆边。雪金即为墨通体撒饰大小金片，其形似雪。漆金或称泥金，就是墨的通体涂金以后，再施以漆。今传世有「清曹素功制天禄阁墨」（注释7）（图），为曹素功之「艺粟斋」仿程君房墨品所制，亦为通体漱金，可作为别例参考。|此墨原为张充和旧藏。墨盒盖有洒金笺纸，有张充和行书题签：「曹素功墨。充和藏。」、钤有「张」朱文印款。名家翰墨珍藏，益增古雅气息。张充和，祖籍安徽合肥，生于上海。曾祖父为与李鸿章（1823-1901）共同创建淮军，官至直隶总督的晚清洋务名臣张树声（1824-1884），父亲为近代教育家张武龄，母亲陆英。张充和在姐妹四人中排行第四，是著名「合肥四姊妹」中的老四，被誉为「最后的大家闺秀」。张充和9岁时师从朱谟钦（拜石），习古文、书法。1934年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1936年任《中央日报》副刊编辑，1930年代即活跃于文坛，于报刊发表诗歌、散文、小说等作品。抗战初期于昆明为教育部编教科书。后转往重庆，供职教育部音乐委员会，从事古典音乐和昆曲曲谱研究，师从书法家沈尹默（1883-1971）习书。抗战胜利后，应北京大学之邀，教授昆曲及书法。与北大教授、德裔美籍汉学家傅汉思（Hans Hermannt Frankel，1916-2003）结婚，并赴美定居，在美国加州大学柏克莱分校图书馆工作。1962年傅汉思受耶鲁大学东亚系聘为教授，张充和则在同校美术学院讲授中国书法，直到1985年退休。（注释8）||注释1：关于曹素功及其家世考，参见：周绍良，〈曹素功家世〉《收藏家》第6期（1998），页52-59。周绍良，〈曹素功家世（下）〉《收藏家》第1期（1999），页46-51。|注释2：周玄，〈曹素功制墨考〉《安徽史学通讯》第4期（1958），页49-60。|注释3：（清）姚鼐，《惜抱轩诗集》〈卷七·今体〉，收入：《续修四库全书·集部·别集类1453》（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页270。|注释4：（清）纪昀，《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一百十六·子部·二十六〉。|注释5：徐世昌编，《晚晴簃诗汇》〈卷三十七〉：「冯云骕，字懿生，代州人。康熙丙辰（1676）进士，历官礼科给事中。有《翠滴楼诗集》。」其生卒年引自：江庆柏编著，《清代人物生卒年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页125。出处：常赞春《山西献征6》。|注释6：（清）曹素功，《曹氏墨林》卷上，收入：《四库全书存目丛书·子部·谱录类》第79册（台南县：庄严文化，据北京图书馆藏淸康熙二十七年自刻本影印，1995），页六-七。|注释7：图版引自：中国文房四宝全集编辑委员会编，《中国文房四宝全集·第一卷·墨》（北京：北京出版社，2007），页98。|注释8：白谦慎，〈张充和的生平与艺术〉，《张充和诗书画选》（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0），页19-21。||重8g